鮮血在平台上蔓延成了一條條小河,在平台上蜿蜒伸展,緩慢地流動著,黏稠地溢滿了飛船上的凹洞,像是紅酒,沾滿了酒杯後自杯緣蔓延,黏膩地勾勒出杯身的曲線,是一條暗紅大蛇,纏繞著獵物卻又不傷他分毫,毒蛇嘶嘶地吐著蛇信,紅色毒液沿著尖牙雙雙墜落,跌落了飛船,像是夏日的雨水,滴滴答答。
Reyes躺在飛船之下,感覺到有雨滴打在臉上,滴滴答答。他皺起眉頭,感覺左腿被灌滿了鉛,他按住了耳邊的通訊器想說話,但只有陣陣嘀咕自喉嚨發出,「該死。」他在心裡咒罵,沉重的雙眼像是信封被蓋上了一層蠟,他伸手抹去眼皮上的乾涸血漬,張開的雙眼只見面前滿滿濃煙。
他挪動著身子,掙扎著想要站起,後腦抗議地尖叫著疼痛,爆炸後的白噪音佔據了耳朵,有東西在腦海裡吶喊著,像是心電圖在心臟停止後的長音,Reyes右手抓著飛船的平台邊緣,掙扎著起身,感覺到手臂蹭過了誰的頭髮,他聽見有聲音正微弱地叫喚著他。
「長官。」Joel望著眼前的Reyes乾巴巴地叫著,鈦合金的碎片大大小小地散落在周圍,成了被染紅的鵝鑾石,沒有時間和溪水研磨的圓潤,破碎的邊緣上閃耀著點點寒光,代替了血水上的粼粼波光。Joel大字型地躺在中間,腹部上聳立的金屬墓碑,牢牢地將他盯入溪水,「我… …」Joel說著,嘴角的血沫發著泡泡,腥臭的溪水從他的嘴裡汩汩流出,剝奪著他僅剩的空氣,最終淹沒了他,榨乾了最後一絲氣息。
Reyes轉過身,卻聽不見Joel最後的遺言。Joel半闔的雙眼中,放大的瞳孔帶走了眼裡的神采,身體的餘溫隨著靈魂遠去,黏稠的小溪停止蜿蜒,只剩些許血滴懸掛在平台邊緣,排隊著墜落,消融在了泥土的懷抱。
嘆了口氣,Reyes伸手闔上了Joel半開的眼睛,他想說話,但乾啞的嘴裡只剩鐵鏽的腥甜,Reyes伸出舌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,他望著升起的朝陽,瞇起了雙眼。朝露浸滿了制服,拖累著移動的速度,Reyes甩著頭,拖著身軀在廢墟間行走,爆炸的餘波仍在腦袋裡嗡嗡地想,他在軀體與廢鐵中行走,只聽見絲絲哀號散布遍野。
有一名特工叫住了他,「我們聯絡不到總部,長官。」他說,Reyes向他看去,突然發覺耳朵上的通訊器至今仍然沒有回音,他又舔了下嘴唇,用力地從喉嚨搾取著聲音:「繼續救人。」Reyes低聲命令,破碎的嗓音嘶啞的像是磨了一層沙礫。
煙塵遍布,Reyes環顧四周察看著情況,「八個。」他咂著嘴在心底默念,不安在心裡滋長,像是藤蔓蔓延,纏繞著心臟,勒緊了胸腔,先前的金屬墓碑開始在Reyes的腦裡閃爍光芒。「該死的。」他又在心頭咒罵,雙手開始微弱地顫抖,他切換了耳朵上通訊器的頻道,「McCree。」他說,然而另一頭的牛仔卻沒有回話。
這原本只是個簡單的任務。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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